看他以看一個叫做查理的男人

(應雜誌邀稿)

看他以看ㄧ個叫做查理的男人

才情迷人風流倜儻又愛耍寶的卓別林

在一九三六年的電影 "摩登時代" (Modern Times) 的最後一個畫面裡, 流浪漢 (The Tramp) 挽著他的女朋友往公路的盡頭越走越遠, 這是卓別林在讓已跟著他二十年的角色 The Tramp 向觀眾說再見, 這就是卓別林厲害的地方, 從此我們就看到另一個卓別林, 在我來看, 一個更厲害的卓別林, 讓我就叫他- 查理。

查理卓別林 (Charlie Chaplin) 在他一九四零年的電影 "大獨裁者" (The Great Dictator) 裡, 首先最顯著的不同是, 嘿, 原來, 我們的查理會說話, 走出默片時代的查理, 不說則已, 一說, 嚇死老百姓 ! 嘿, 我們知道他在 The Great Dictator 裡模仿希特勒的演講, 不但維妙維肖, 更屌的是, 他的德文都是亂掰的, 但是掰的還真像, 自導自演自己寫劇本自己製作自己譜曲的查理(你可能再也找不到一個像他這樣全能的電影工作者了), 在這裡同時還展現了不同於 The Tramp 時代以動作滑稽搞笑所謂的 slapstick comedy, 他一邊演講, 一邊以一個像是新聞播報者的聲音來翻譯他亂七八糟講的德文, 那簡短的翻譯更是諷刺與幽默, 你在這裡看到的查理, 不僅是摔跤或是踢警察的屁股讓你捧腹大笑, 他的高級幽默感, 讓你清楚的看到聽到另一個層次的他。

然後更別說那一段他就著華格納(華先生是德國人, 同時也是納粹的同情者) 的音樂, 耍弄著地球儀, 屌的是, 那地球儀其實是氣球做的, 就當這大獨裁者夢想統治全世界正在爽著的時候, 啪的一聲, 是不是, 漏氣了, 哈哈哈, 氣球破了! 我第一次看到這一段戲的時候, 笑到趴在地上, 但這當然不僅是滑稽好笑而已, 是不是, 那想像力, 以及他以他的才華完美的執行出他想像到的東西, 嘿嘿, 這時候, 我除了看到螢幕上在諧仿希特勒的卓別林(事實上, 那時候的他知名度遠超過希特勒, 很多人說, 其實希特勒的鬍子反倒是模仿卓別林的), 我同時又可以想像出一個搞電影叫做查理的男人, 又聰明, 又有想像力, 又有才華, 又有幽默感, 又滑稽好笑迷人的男人 ! 所以我不要叫他卓別林, 我就是要叫他查理, 以區分出那個小孩, 或是說, 男人喜歡的卓別林 !

我們的查理在 The Great Dictator 裡, 一人分飾兩角, 除了諧仿希特勒之外, 他同時還扮演猶太籍的理髮師, 有一段就著布拉姆斯匈牙利舞曲第五號人人可以朗朗上口的音樂, 這位剃頭師傅替他的人客剃鬍子理頭髮, 一個鏡頭到底, 中間沒有經過剪接, 我真的從來沒有看過這麼似乎輕鬆愉快, 信手拈來, 像是即興之作的表演, 但是那有趣, 好玩, 與再一次要強調的, 想像力, 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奇觀。我們的查理除了有三兩下輕鬆愉快的 cool 之外, 同時也是他 The Tramp 角色歷久不衰, 在我來看, 的主因, 就是他有著同一時代滑稽搞笑表演者所沒有的情感與 sensitivity, 在大獨裁者時代的查理, 已進入中年的年紀, 雖然還是調皮搗蛋, 但是這時候他舉手投足除了耍寶時的準確之外, 不知道是他經意或是不經意的流露出的自然, 雍容與真情感, 特別是在演出理髮師/小人物的時候。

再來是我們查理在替他戲裡的女朋友剃頭的戲, 這女的事實上當然也是他現實生活中的老婆, 這個專門剃男人頭髮的理髮師, 在替女朋友做頭髮的時候, 因為習慣使然, 先替她抹上剃鬍子的肥皂泡泡, 準備剃她的鬍子, 兩人還在聊天, 都沒有注意到, 我們的查理這時候完全拿掉他年輕時總是誇張的表情, 是的, 他在表演耍寶的時候, 他的節奏感很強, 舉手投足精準度很高, 但是感情戲的時候, 他沒有任何誇大的演出, 他就是這樣含情脈脈的看著對方, 噢! 一個疼愛女人情感豐沛的男人的形影清清楚楚的刻印在這段戲裡。

現實生活中的查理, 那個一九二三零年代好萊塢黃金時期的紅星, 是電影史上第一個全球性的明星, 他當時可以紅到還到中國去訪問, 我有一次去上海, 還看到一家老飯店, 打出當時卓別林下榻那兒的宣傳, 你看他是可以如此的穿越空間與時間的 ! 我們的查理結過四五次婚, 之所以說四或五, 或是其他數字, 是因為一來他結過太多次婚, 二來, 有些婚姻是真結還是假結也搞不清楚, 嘿嘿嘿, 這人關於這一點, 真是 !!! 更別說他有多少女朋友, 鬧過多少誹聞或是醜聞。人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美麗, 再加上他是如此的才華洋溢, 是不是, 自然也多金, 又懂得生活與享受, 還這麼有趣好玩, 你說, 女人們當然前仆後繼, 視死 (指沒有結果或是失敗的婚姻)如歸 !

你去看我們查理的一生, 他一點都不像一個沒有真情感的人, 他只是一個情感太複雜的人, 就像他當時創造出 The Tramp 這個角色時, 他給他穿一個鬆垮的褲子, 配上超緊的外套, 超大的鞋子配上超小的帽子, 他是刻意的創造出這樣的衝突的, 他是一個複雜的男人, 所以他的電影總是有那麼多的層次, 小男童看有小男童的樂趣, 成人看有成人看的享受, 然後我終於發現, 女人看他也有女人與他之間特殊的秘密溝通方式。我們查理最後一次結婚, 娶了 Eugene O'neill 的女兒一直到雙方老死, 對了, 還有一點有關查理厲害的地方, 他最小的一個小孩, 是他七十三歲時候出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