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看到 The Crowd 了!

我看了一篇九零年代寫在舊金山紀事報上的評論，有關一九二八年 King Vidor 的電影 The Crowd，說到，有些被稱為偉大的默片比方說，Intolerance，或是 Pandora's Box，其實一點都不偉大，我不盡同意，但可以理解他為什麼這樣說。這篇評論又說到，至於有些被稱為偉大的默片，比方說像是 Four Horsemen of the Apocalypse，或是 The Cabinet of Dr. Caligari，的確是偉大的電影，但是，七八十年後，有誰願意再去看這些東西，關於這點，我既同意也理解。然後，這篇文章把 The Crowd 拿出來，說，只有 The Crowd 不但是部好電影，就是在今天來看，也很好看! 是不是，講的好，我再同意也不過了! 我終於在 TCM 看到 The Crowd 了，找了我半死，連 DVD 都租不到買不到，結果誤打誤撞的，在 TCM 上看到，有關 TCM，改天，我要好好的來講這個電視頻道，好樣的!

一九二八年，第一屆的奧斯卡金像獎，把類似今天的最佳影片獎項，頒給了 Wings, 還有 Sunrise, 這說明了什麼，是的，就好像早期的金馬獎，當開始有港片參加的時候，你把最佳女主角同時頒給兩個人，一個頒給林青霞，一個頒給鍾楚紅，(沒有這件事，這只是我瞎掰亂講打比方!) 是不是，別吵別鬧，通通有獎! Wings 是好萊塢的本土派，Sunrise 是德國幫，你知道，港仔，講話有腔調，" 洗澡水 " 的那種。The Crowd 有入圍，但沒拿到，嘿! 誰叫 King Vidor 是美國人卻走德國風，兩頭落空! 這有點像，蔡明亮，有沒有，明明香港人，來搞本土派。Okay, 扯完了!

我認為，當然 The Crowd 比 Sunrise 好多了，因為，Sunrise 的好，全靠德國表現主義的美學在畫面上的表現，關於這一點，The Crowd 也有，甚至於，沒搞到那麼誇張，但更精準，並鋒利，Vidor 沒在那裡搞自我陶醉，他用畫面做 commentary, 言之有物。另外，Sunrise 的 Marnau 用透視法弄了個紐約的街景，很受好評，這個的確很屌，但是 Vidor 就像同一時期的 Raoul Walsh 一樣，把攝影機拉到紐約街頭，是的，location shooting, 當我看到一些我認得出來地方的紐約街景時，我有點熱淚盈眶，是的，這是紀實美學，讓 Marnau 跟德國人那一套，玩的過份時，的確有點像是在舔自己屁股的意思! Vidor 在紀實的基礎上，用 expressionism 做 comments, 把舔屁股變成放煙火!

基於同樣的原則，在 The Crowd 裡，King Vidor 用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臨時演員來當男主角，而這男主角，還真是平凡到可以，但非常可愛與傳神，真的，就是你每天看到的朋友，家人，甚或，自己。這是一部有關 American delusion 而不是 American dream 的電影，所以說的是，小人物的掙扎到最後發現自己不過是螞蟻一隻，而不是，天縱英明的人經過奮鬥成功成名的故事，打破好萊塢敘事的邏輯。更厲害的是，這真真確確是個悲劇，但是從頭到尾不是悲傷的調子，風趣，慧詰。

特別是這部電影的前一半，更特別是前三分之一，真是太精彩太好看，然後你才知道，從前你看很多很屌的畫面，都是抄自於這裡，有沒有，大樓 crane 進去的畫面，一個諾大的辦公室，幾百張排列整齊的辦公桌，穿著一模一樣的男子，埋頭做一模一樣的事，大家抄的臉不紅氣不喘的。

King Vidor 最屌的是，他的到處都是人，大家都是螞蟻的觀察，延續開展出來，我最喜歡，男主角到 Niagra Falls 度蜜月火車上的那一段，那狹小的空間，幾乎到了 Chaplin 橋段的 situation, 但他不搞 slapsticks, 卻可以風趣，幽默，確實，準確，讓你看了覺得真是好笑，又同時十分感慨，嘿! 就如同前面所言舊金山紀事報上的那篇評論所言，這麼 cliche 的劇情，Coney Island 的 courting, Niagra Falls 的 honeymoon (同時，卻又是多麼的真實)，可是 King Vidor 可以用他獨道的觀察，然後用畫面 strikingly 的展現出來，嘿! 是不是，你若不是有獨道的觀察，你敢弄這麼普通的東西! 可是反過來說，就是這麼普通的東西，但你又有這麼獨道的觀察，成功並有創意的把它表現出來，那才是最偉大的創作，因為，你這才真正說出每個小人物自己說不出但真確存在的心聲!

還有一段很棒的畫面，聖誕夜，太太忙做菜，男主角彈著小吉他玩具開心的唱歌，在那狹小的一個房間的公寓裡。他坐在室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剛巧是在廁所的旁邊，廁所門的插梢可能鬆了，所以會自動的打開，露出裡面的馬桶! 嘿! 這是聖誕夜，男主角一面彈他的玩具吉他，開心的唱著他不成調的歌，一面關上一直自動打開露出馬桶的廁所的門! 噢! 我們都知道那是什麼! 不是嗎! (雖然我住在有八個廁所的房子裡! 哈哈哈!) 噢! 悲哀的人生! 自顧自的逃命順便找樂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