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ta Garbo 學校第一課 - 你要臭著你的臉

我剛看完 Ninotchka。我發現，要一看完電影就來寫心得，這樣，會有一大籮筐生鮮的想法，要不然就像 Fred Astaire，我看了他十部電影，愛他到一個死，但，要寫的時候，已經過了那個想要說什麼的衝動，內心雖然仍激盪，卻不知從何說起。

先說 Ninotchka 的 trailer，一開始，就是 Greta Garbo 在大笑，而且是真的在大笑，笑的很誇張的那種，這時 trailer 的字幕寫說，當 Greta Garbo 笑了，全世界也就跟著笑了！老實說，這個廣告一點都不誇張，真的，我看到這一段戲時，也就是男主角想盡辦法想逗 Garbo 笑，我一點都沒笑，雖然那男的還真的滿可愛，演的也真不錯，我真的是看到 Greta Garbo 笑了，才覺得，嘿，現在，非笑不可了！屌的是，Greta Garbo 在這一段戲前，真的，從頭到尾就臭著一張臉，一次都沒笑過，但，整部電影的精彩，就在前面幾十分鐘，Greta Garbo 臭著一張臉的時候，太有趣了！

先說，這不是一部隨便拍拍的笑片，嘿，導演是 Ernst Lubitsch，嘿嘿，編劇是，沒錯，還沒當導演前，在幫他師父 Lubitsch 寫腳本的 Billy Wilder。我認為，Lubitsch 與 Wilder 這一個組合，從默片到早期的 talkie，再進入一九三零年代，創造並奠定城市資產階級知識份子類型諷刺喜劇的基礎，他們的東西與所謂的 screwball 不完全一樣，比較像是後來 Woody Allen 者流的先行者。Ninotchka 是浪漫喜劇，當然沒錯，但是，顯然的，它更好玩的地方，是在諷刺共產主義，資本主義，什麼什麼主義的，我看 Wikipedia 說，Ninotchka 是第一部批判蘇聯共產制度的電影，當然，它有在笑他們，但我一點也不覺得他在幫資本主義說話，這是城市知識份子的特色，他們也同時在諷刺資本主義，並創造出一連串瘋瘋癲癲 neurotic 的人，從現在的角度來看。

扯的再遠一點來談 Ninotchka，有沒有，香港大限前，鄭裕玲演的表姊系列，共產黨員進城逛花花世界，顯然是在抄 Ninotchka，但，Ninotchka 當然高明多了，Billy Wilder 加 Ernst Lubistch，還有，這回表姊是 Greta Garbo！夠嚇人了吧！

Comrade Ninotchka 真的讓我看出 Greta Garbo 的意思來了。先說 Ninotchka 的情境，special envoy comrade Ninotchka 到巴黎來捉三個已被男主角，一個法國沒落貴族花花公子，腐化掉的同志回莫斯科，然後，當然，自己也被腐化掉的過程。這是大情境，它各別的情節是，哈哈哈，comrade Ninotchka 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當然也就順帶的考察一下巴黎，什麼 light system，power system，sewer system 什麼什麼的，還有，巴黎鐵塔，哈哈哈，她說，她要考察它 from technical standpoint，這是 Ninotchka 腐化的開始。我要說的是，這是很有趣的情節，是不是，典型的愛情電影，逛逛巴黎景點，但又完全說的通，然後又是這樣一個女的，跟那樣一個男的，對白可以發揮的空間太大了，是不是！Ninotchka 在這種必勝的大佈局中，它的對白又落在 Billy Wilder 的手上，嘿，我必須說，Billy Wilder 真的，從一開始，就是棒到一個不得了。我隨便舉個例子，調情戲，Ninotchka 拿了一張地圖，問男主角從他們所在位置到巴黎鐵塔最近的距離，男主角捉起 Ninotchka 的手指指著地圖，Ninotchka 說，我只是問你最近的距離，Must you flirt！那男的說，他不是故意的，他說，" I found it natural“，你知道我們 comrade Ninotchka 怎麼回答他，哈哈哈，她說，哈哈哈，suppress it！！！我必須再度提醒，這 Ninotchka 是 Greta Garbo 演的！你真的要看看她的表情！那張臭臉，可能真的是世界上最有趣，最好笑，最可愛的一張臭臉！

資料上說，Ninotchka 是 Garbo 第一部喜劇片，這樣說起來，應該也是她唯一的一部喜劇電影，我最近才學會了一個英文字，penultimate，因為 Ninotchka 是 Garbo 的 penultimate，也就是倒屬第二部電影，之後，她就去 be alone 了！Garbo 在這部電影差不多演了十分鐘之後才出場，那個場景是在火車站，一段戲的一半，鏡頭 pan 到她，哈哈哈，穿著一套好笑的套裝，手上拿著兩只皮箱，站在那裡，她的同志迎向前去，porter 也走過去又接下她手上的皮箱，她問 porter why，porter 說，那是他的 business，comrade Ninotchka 說，這不是 business，這是 social injustice，哈哈哈，更妙的是，porter 說，social injustice? well, depends on the tips! Garbo 是這樣出場的，她的臉好臭，但是，天啊！她是懂喜劇的，那個與觀眾的共感，對自己扮演人物的好笑，快要笑出來但絕對沒露一點痕跡的準確度，她捉的很好！是，我必須說，她是個 star，沒有不會演戲，迷人，是的，站在那裡，是讓人一片震懾，別人，是的，都得閃到一邊，那怕她穿的這麼醜！

我不曉得 Garbo 是怎麼建立起這樣的形象與魅力，即使是觀眾，好像都得禮讓她三分，深怕得罪她，也許，對於我們這些後人，大約是只聞其名，沒看過她的東西，所以，看她的時候，她的身上已經被一圈光環給圈住了，所以我們只得小心翼翼，謹言慎行的看她，她臉那麼臭，你有一種感覺，好像，你做了什麼她不滿意的事，她會突然轉身走人，從你的電腦螢幕上消失，如果，你乖，她就繼續演給你看，嘿，這可能是，一個明星螢幕下的個性，放大了她上螢幕的表現，特別是，當她表現的還不錯時！怎麼辦呢！這叫做明星！Garbo 當然肯定是一等一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