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 Amants: 電影史上的初夜

This is going to be long！讓我先說Jeanne Moreau，再回頭說Louis Malle 跟Les Amants（The Lovers）這部一九五八年的電影。

哇！這個，可算扯遠了！話說，幾個月前，當我還沒開始開blog之前，（因為，如果當時我已開始寫，必會把它寫進去，）我當時在看Fassbinder，我記得，那天早上，我在看Fassbinder的The Bitter Tears of Petra von Kant，那是我第一次看到Hanna Schygulla，Fassbinder多部電影的女主角，也就是導演-女主角特殊關係中，Fassbinder的那個女人，雖然，Fassbinder 是個gay！好玩的是，當天晚上，我又剛巧在看當今德國電影裡最受矚目的導演Faith Akin 的 The Edge of Heaven，裡頭有一個媽媽的角色，據我所知，好像當年還拿到柏林或坎城影展最佳女配角獎的一個表演，令我印象深刻。電影結束在跑字幕的時候，我才赫然發現，這個媽媽，胖老太太，竟然就是Hanna Schygulla！也就是說，當天早上，我才看到這個德國電影史上最重要女星之一的早期電影，幾乎是第一部片，當天晚上，居然就看到她晚近最後一部電影（2007），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這叫Hanna的女人是什麼碗糕！看的時候，也根本瞧不出是同一個人。這個女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在我眼前過了一生！哈哈哈，對我而言，很有點意思！！！

接著扯Jeanne Moreau！其實在此之前，我也不知她是什麼玩糕，但，這個名字比較響亮，好像聽過，聽起來直接就像過氣法國大明星的名字！！！前一陣子，我又再重看Fellini 跟Antonioni，看到La Notte 時，還以為Jeanne Moreau 是義大利人，誰叫她旁邊站的是Marcello Mastroianni！Jeanne Moreau 在 La Notte 裡的那張臭臉，實在難以不受矚目，繼之，我想到，這王八蛋不就是Truffaut 的 Jeanne Moreau，有沒有，The Four Hundred Blows 跟 Jules et Jim，特別是 Jules et Jim，周旋在那兩個男人之間的那女人，她的聰穎，個性，與某種程度的pervert ，哪怕這是一個以兩個男人名字為主題的電影，但畢竟是這個女人的秀啊！！！怎麼有可能讓人遺忘！說了半天，其實，我還沒開始講Jeanne Moreau 呢！因為，一個女星要在拍跟她睡過男人導的戲時才會發光發亮的這種說法，在Jeanne Moreau 的身上，絕對是百分之八千的準確！那就是Louis Malle！！！對了！我還沒有講到這段我要講的重點，相對應Hanna Schygulla的部份。我在一連串看了好巧不巧都是Jeanne Moreau年輕時演的戲後，昨晚吃飽了撐著，看了她在兩千零一年演的Cet amour-la，她演的是Marguerite Duras 生前最後的一段時光，我只看了半個鐘頭，就睡著了，重點是，當一大串她衰老的旁白聲音之後，年輕男主角敲門，她打開門，我看到了晚近的她，心，都碎了！！！但是，我還沒說完，Jeanne Moreau 跟Hanna Schygulla 最大的不同是，Hanna Schygulla 年輕與年老是兩個人，但Jeanne Moreau不同，等到她開始走路，講話，抬起她的眼睛，看著年輕男主角時，居然還是Jeanne Moreau，老了，而且很老了，但什麼東西仍在那裡，還沒走開！！！那是一個什麼既甜蜜，又痛苦，又可怕的東西，我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只是昨晚怕怕，乾脆關起螢幕，先睡為安！！！

我已經很久很久，可能十幾年了，沒有像看Les Amants 這樣，一部愛情片，可以讓我大致從三分之一以後，開始，捧著我的心，在看！！！那是Louis Malle的厲害，Jeanne Moreau 的迷人，或是，something between them才可能會有這樣的效果！！！老實說，那男主角不知是哪裡跑出來的二百五，完全不是個重點，是Louis Malle 會說，Jeanne Moreau 知道那是什麼，才把這樣一個說到爛的女人話題，讓你捧著心去看，去期待，去跟著經歷那一切，然後是無法抑制湧上心頭前仆後繼的無限唏噓！！！

好笑的是，這部在我看來好純，好美的電影，在當年，哈哈哈，居然被視為醜聞，骯髒淫穢的電影，不過，那是五十年前的事。Les Amants 被視為obscene，可以分為兩個層面來看，第一個是畫面上的問題，也就是說，它打破了床戲的尺度，按照Louis Malle 自己的話說，按照慣例，在這部電影以前的電影，男女主角擁吻之後，鏡頭就會pan 到窗戶，然後跳接第二天早上，他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其實就是沒有把鏡頭pan 至窗戶，繼續關注床上的事，至於床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按照現在的尺度來看，其實是什麼事也沒有，這是後話，等一會再細述這場床戲。有趣的是，當年還沒有開始拍電影的Truffaut為這場戲下了歷史性的定位，他說，哈哈哈，他當然用法文說，我看到的當然是英文，但，不管法文英文怎麼說，絕對沒有我接下來翻成的中文精彩，他說，這場戲是電影史上的"初夜"！！！哈哈哈，說得好對不對！！！關於畫面上的問題，一路鬧到美國，最後搞到美國最高法院，逼著大法官出來重新定義，到底什麼叫做obscenity，哈哈哈！！！並成為美國法律史上重要的判例之一！！！關於這部電影被視為醜聞的另一個層次，則發生在德國，德國人比較見過世面，不覺得那床戲是什麼問題，但它在道德層次更為保守，乾脆把部份劇情剪掉，當作沒有這回事，有一套，是不是！

Les Amants 到底做了什麼孽，會搞成這樣！簡言之，Jeanne Moreau 拋夫棄子跟別的男人跑了，與她才認識一天男人的床戲，被美國人視為淫穢不堪，連女兒都不要的劇情，被德國人看作傷天害理，直接把所有女兒的戲剪掉，當作她從頭到尾沒有這麼小孩！！！

根據Louis Malle 的說法，他從頭到底只做了一件傷天害理的事，叫做誠實！哈哈哈！他想說的故事，是一個窒息的女人，follow her heart，真正認識了什麼叫做愛情，然後什麼都不顧的跟那男的跑了。這他媽的，是個多麼老掉牙的故事，但Louis Malle把故事說得真不錯！！！

再回到那場床戲。Louis Malle 說，這場床戲很重要，他沒有把鏡頭pan 到窗，是因為，他要表達的，就是Jeanne Moreau 的 orgasm，她肉體上的覺醒，跟心靈上的愛戀，是連在一起的，所以很重要。哈哈哈，老實說，我要不是看了Louis Malle的訪問，我看了兩遍這部電影，卻從來沒有看到Jeanne Moreau 的 orgasm，我的意思是說，這床戲，從現在尺度來說，實在保守的可以，從頭到尾就是Jeanne Moreau 臉部的表情，你要是知道Jeanne Moreau的話，你必定知道，這女人最屌的地方，就是，向來，哈哈哈，沒有什麼大表情，哈哈哈！！！多是所謂的內心戲！！！除了臉部表情之外，就是她的手勢，她的手，很會演，所以，哈哈哈，不是那很低級的去抓床單枕頭或是床頭的winnie the pooh，哈哈哈，她想要去捉住什麼，捕了空，然後她就叫那男的來握住她的手，其實，還滿sentimental的！我想這握手的部份，可能就是Louis Malle講的Jeanne Moreau 的 orgasm，老天，你看過比這更保守的表達法嗎！古時候的人是怎麼一會事啊！！！

德國人當然更好笑。這部戲裡，Jeanne Moreau 有一個女兒，當她要跑路的時候，她是連女兒都不管了！！！德國人可以接受那場床戲，但沒法接受她連女兒都不要了，所以乾脆，把所有她女兒的戲全部剪掉，當作根本沒這回事！美國人沒有把Louis Malle惹火，倒是德國人把氣瘋了，Louis Malle說，要不是她有個女兒，那這部戲有什麼好演的，她若只是有那丈夫，她大可以，哈哈哈，run away every other week，哈哈哈！Louis Malle的意思是說，那有什麼好討論的，那女的哪裡需要害怕，哪裡需要勇氣，直接做就好了！！！哈哈哈！！！

有關於這個故事梗，從古至今不知討論過多少回，老實說，見仁見智，我沒什麼意見，對我來說，這部電影好看，跟這題材沒有什麼關連，而是兩人相遇的戲，與看對演的戲，這兩段戲，在我來看，很好看，work，甚至於，讓我很投入，很少的狀況發生了，我就這麼吊著一顆心，好期待他們能在一起！！！真的，我很少會這樣！！！愛情戲通常會讓我打哈欠，或是乾笑，甚至於睡著！！！

女主角在碰到這男的之前，已經有一個丈夫，一個情夫了，哈哈哈，按照她自己後來的說法，她的丈夫boring ，她的情夫 almost ridiculous ，不過，那時她還不知道，她只是渾渾噩噩的過著，每天用一張臭臉來掩飾怯生生的一顆心。因為她是Jeanne Moueau，所以她可以說她丈夫boring，她的情夫ridiculous，對於一般平凡女子來說，拜託，她的丈夫可是有錢的知識份子，她的情夫是西班牙籍的馬球明星，真是拜託對不對！！！我要講的重點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你要創造什麼樣的一個第三者，以及什麼樣的情境，可以有說服力，卻又不是天方夜譚！很難，對不對！

在拍Les Amants的時候，Louis Malle 只有二十五歲，他瘋狂的迷戀Jeanne Moreau，他說，這部電影是他獻給Jeanne Moreau的love letter，我不知道這部戲有沒有創個記錄，因為從頭到尾每一場戲裡都有Jeanne Moreau，Louis Malle的癡情可見一斑！這是Louis Malle 的第二部電影，前一年，他的第一部電影得了個大獎，他說，他想都沒想的就一頭栽進拍第二部戲，一切為的都只是Jeanne Moreau！！！他說，不管別人怎麼說，他都很喜歡這部電影，因為這部電影非常的personal。我講了半天在講什麼，我是在說，這第三者，可以說服人的第三者，當然就是Louis Malle 他自己的投射！！！（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