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Gary Cooper, 才知道什麼叫做 bewildered !

Frank Capra 一九三六年的 Mr. Deeds Goes to Town, 是他所謂的 American Democracy 三部曲中的第一部, 重複陳述的是, 一個小人物可以在社會中發揮意想不到的力量。在我看來, 有兩點很有趣的地方。第一, 我看了一些影評, 說了一些劇情中不合情理的地方, 比方說, Gary Cooper 飾演的男主角在獲得兩千萬美金的遺產(一九三零年代噢! 很大的一筆錢噢!) 然後因為一些原因, 特別是失戀, 要把這些錢捐出去, 認為這樣的處理過於草率, 不近情理, 哈哈哈! 關於這一點, 是這部電影戲內與戲外可以做一個史上未有辯證的地方, 太好玩了。

在我看來, Capra 花了一整部電影, 應該說, 三分之二, 在敘述 Mr. Deeds 從拿到錢, 到想要怎麼使用, 到決定捐出去, 這, 怎麼說, 草率呢! 他本來就是一個安貧樂道自得其樂的所謂的古怪的人, 是不是, 在鄉下開個豬油煉油廠, 業餘的時候寫 greet cards 裡那些鼓勵人心肉麻兮兮文字的東西, 下雨的時候走到樹林裡去找寫作的靈感, 順便跟他的 imaginary girlfriend 講話, 然後又熱心公益, 小鎮上所有的事都去插一腳, 還是義勇消防隊的隊長, 別說, 我真相信有這樣的人, 特別是在小鎮上。然後他到城市來, 身旁所有的人都要騙他的錢, 他是單純, 但是不天真, 他討厭這樣的人, 他們也別想騙到他, 然後報紙每天不知道哪裡來的消息, 每天都有題目可以消遣他, 他也處理的很好, 相應不理, 他哪裡在意, 隨便他們, 他想。可是不幸的是, 到最後, 他才知道, 是他到城市內, 唯一夢想成真的事, 就是真實的碰到了一個女的, 跟他 imagine 的一樣, 但這個 Jean Arthur 飾演的女主角是一個記者, 也是那些消遣消費他文章的作者! 就在這時候, 他失戀傷心準備回家的時候,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羽毛, 一個失業連小孩都無法餵飽的勞工, 拿了槍要來殺他, 因為在報紙上看他被誇大的生活方式, 心中感到憤憤不平。他當然沒有死, 但促成了他決心把錢花在這些窮人的身上, 嘿! 別忘記, 這故事發生在一九二零年代末, 美國經濟大恐慌最嚴重的時期, 失業人口一大堆, 路上一堆連飯都吃不飽的人。Frank Capra 花了三分之二的電影篇幅, 說的就是這樣的一個過程, 當然, 他還是使用他一貫的喜劇手法, 你怎能說, Mr. Deeds 這樣的決定, 或是 Mr. Capra 的佈局, 草率。

重點來了, 在我看來, 不管你花了多大的篇幅, 做了多少的佈局, 說出了多少的理由, 只要是講到把錢捐出去這件事, 就是不合理, 因為, 哪裡有人會這樣做的, 不管你怎麼說, 怎麼鋪, 都沒用。這就是我所謂戲外的辯證! 有趣的地方來了, 也就是基於以上的理由, 所以造就了 Mr. Capra 這部電影的第二個被批評為不合理的地方合理了, 那就是, 當 Mr. Deeds 決定把錢捐出去的時候, 他被剝奪了使用這筆錢的權利, 因為他被控 mentally incompetent, 沒有能力使用這筆錢, 哈哈哈! 是不是, 看來連這些說 Mr. Capra 草率的影評人也都同意這樣的看法, 是不是, 只有神經病才會這樣做, 這是不是他們的言下之意, 如果是這樣, 他們是不是又自打耳光的說, 哪有這樣就被控禁治產。哈哈哈, 這真是有趣的戲外與戲內邏輯的辯證。在我看, 這是一個 comedy, 所以 Mr. Deeds 捐錢, 合理, 被控 mentally incompetent 更是一大關鍵, 有趣的點, 也正是 Mr. Capra 所要嘲笑人類與人性的地方。

Mr. Deeds 還有一個可以講的地方, 就是難怪 Capra 為了等當時片約纏身的 Gary Cooper, 整個 team 準備好了閒置在那裡半年之久, 在我來看, 是值得的。Gary Cooper screen persona 一直被視為那種保守內向的人, 他的演出也很低調, 不做太多情緒的表達, 他同時也是那種默默不做聲, 但被惹到一個程度會暴跳起來比獅子還勇猛的那種人。所以, 早期, 他常演來自鄉下的老實人, 甚至於有點呆, 像 Sergeant York 那樣, 他還因 Sergeant 拿金像獎, 但我認為, 他演呆, 一點都不像, 當別人在耍他的時候, 他不像被耍, 反倒像他有什麼預謀準備反耍回來, 或是裝傻, 耍寶, 總之, 一點都不像。可是, Mr. Deeds 不一樣, 他一點都不呆, 所以旁邊圍著這麼多如狼似虎的人, 一個也沒法騙到他的錢, 他單純, 但精的很, 雖然經營的是豬油煉油廠, 嘿! 那好歹也是個生意, 人家經營的很成功, 儘管賣的是豬油, 嘿! 人家可是精明的商人。所以, 我認為, 反倒是在 Mr. Deeds Goes to Town, Gary Cooper 表現的表較好, 最好的在法庭戲上, 但眾人交相指控他, 他沉默表示抗議, 但臉上一直有個表情, 讓我終於理解到什麼叫做 bewildered, 是的, 他很困惑, 就像威龍闖天關裡宋狀師講的, 你們這些都是什麼樣的人啊! Gary Cooper 的最棒的時候, 不是呆, 是 bewilder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