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可愛壞痞子這回事，只有可惡王八蛋

你看看，這傢伙，Erich von Stroheim 在他自己導自己演的一九二二年默片 Foolish Wives 的造型，有沒有，不知怎地，讓我聯想到蔣介石，大概是因為那大光頭，加上軍服，還有一種看了會讓人臉紅心跳的男人英武的氣息。再看看前一張圖片，他在勾引別人老婆的情景，你可以想像蔣中正在你耳旁調情嗎！當然，首先要拿掉他的浙江口音，剩下，就精彩了！

Foolish Wives 是影史上第一部費資百萬美元拍攝的電影，Storheim 在 Universal 的 backlot 搭的景，世紀初 Monte Carlo，光是臨時演員就有一萬五千名，老實說，我在看 Foolish Wives 時，一直以為是在實地拍攝的，後來看了資料才知道，是在片廠拍的，這是 Stroheim 厲害的地方。

我們知道 Storheim 與 DeMille 都是 Griffith 的徒弟，好玩的是，這三個人，真是有著天壤之別。Griffith 的大手筆，美國史詩電影，但是實在是拍倒了太多電影，再加上一個世代又過去了，他的美國史詩開始令人倒胃口，所以，很慘，搞到他最後無戲可拍不得志。DeMille 是最厲害的，完全懂得片廠那一套，他紅的最久，但是在默片的時代裡，他留下的作品實在是沒什麼可以一提，兩性關係小品之作，不花錢，可以賣，可說的大約真的只有這樣。Stroheim 是另一個 Griffith，視野差不多，但口味差很多，他是 Griffith 的異國情調再加浪漫與邪惡的版本，當然，胃口這麼大，拍倒了幾部之後，幸好這老小子還能演戲，於是就回頭去演戲，於是，我們就在很多了不起的電影裡看到他，包括我前面提過的 Jean Renoir 的 Great Illusion，還有 Billy Wilder 的 Sunset Boulevard 等等。

這老小子一開始是從演戲起家的，他德國人的背景（其實是奧地利出生的），又自稱自己是貴族的後裔，（當然，後來被捉包，他老子是製帽師，他貴族的背景，完全是幻想出來的，）所以他常演那種趾高氣昂的德國人，一次大戰過後，德國人的形象不佳，所以，德國人的角色多半是邪惡的，比方說，Stroheim 早期演的電影片段中，最有名的兩段是，他用牙齒咬掉小護士胸前的釦子（現在看起來，當然會說 hot，但，以前，保守的年代，會說，大概只有德國豬才會如此下流，）還有，小嬰兒在吵，他火大了，把小嬰兒捉起來往窗外一丟，哈哈，這個就典型了，德國軍官的超級低級形象！

老實說，Foolish Wives 是我看的美國人拍的默片，沒有 Rudolph Valentino，沒有 Greta Garbo，唯一一部我還覺得很好看的。當然，這部電影沒有 Valentino，沒有 Garbo，但是，嘿嘿，人家可有人家自己，真的，Stroheim 超性感，其魅力，一點都不小於以上所提兩位默片時代的巨星，更何況，全片的畫面與氣氛的極富異國情調，我敢說，是有史以來，包括現在的電影，絕對是可以排進前幾名的，我想，這真的是 Stroheim 變態般的厲害，因為，想想，從頭到尾都在 Universal 的片廠拍的，還能做到這點，真是不可思議，老實說，這涉及的，可能不光是所謂的異國情調與氣氛，某種程度是，導演本人獨特的氣息吧！

Foolish Wives 是說，在 Monte Carlo，Stroheim 所演的騙子，自稱是俄羅斯來的貴族，其實是詐騙女人的錢財，故事中，被他詐騙的，是美國駐 Monaco 大使的太太，這樣的故事，好萊塢可能演過千百萬回，但，Foolish Wives 好看的地方在於，嘿嘿，Stroheim 本身飾演這樣一個角色的可性度很高，他瘦瘦小小的，長得一點也不帥，但是，他那混身普魯士軍人的氣息，真的，就像我在 Grand Illusion 時所說的，全世界的軍官扮演中，你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超越 Stroheim 的人，是的很多帥哥演員都穿過軍服，都演過軍官，但絕沒有一個比 stroheim 還有說服力，而且再帥，卻都沒有 Stroheim 性感，這點，就說不清了，我想，可能是，與生俱來的吧！

再來 Foolish Wives 好看的地方是，Stroheim 不怕演壞人，是的，這個很要緊，好萊塢的電影，喜歡把這樣的男人變為可愛的痞子，做些小壞事，但在重要關頭上，比方說，最後，會救女主角，老實說，這樣，真的很無聊，很沒力，要這樣搞得話，一開始，就不要把男主角塑造成一個痞子，Foolish Wives 好看在於，這男人就真是從頭到尾是個混蛋，到最後關頭更是貪生怕死，一點品都沒有，但是，屌在這裡，你還是會說，這男的，真是充滿了強烈的性吸引力，這，才是重點，有趣好玩的地方。在我來看，這樣故事存在的理由，不在於那男的其實不壞這樣的粉飾太平，而是，他壞透了，但是，女人還是前仆後繼的，是不是，上當，然後，還心甘情願，這才好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