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uffaut 別傷心，他們不懂你，沒關係，我懂你 （二）

幾乎很少人知道 Mississippi Mermaid 這部電影，只有少數喜歡法國老電影的人，或是 Truffaut 的愛好者。這麼多年來，即使是一直支持 Truffaut 的美國影評人，也對這部電影評價不高，我看一篇影評說，這部電影 disturbing，pointless，並且 questionably entertaining！這篇影評很短，沒舉例說明他為什麼這樣說，就直接這樣說，讓我覺得這篇影評很 disturbing，也相當的 pointless，當然 definitely not entertaining！

老實說，我可以想像這人為什麼這樣說！在 Jim and Jules 開創新局面獲得極大的成功之後，特別是 Shoot the Piano Player 票房慘敗的教訓，Truffaut 往傳統的敘事方式靠攏，並提高他電影創作的娛樂性，這，並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他們把 Mississippi Mermaid 歸類為 romantic thriller，這，也並沒有不對，但 Truffaut 給你的並不只是一個懸疑的犯罪故事，很好玩的是，Truffaut 好像預先都知道這些影評王八蛋是多麼的沒有想像力，他甚至在電影裡擺進一段戲，Belmondo 與 Deneuve 去看電影，看一部美國的西部片，散場後，兩人走出電影院，三言兩語的交談說，嘿！這不僅是一部單純的西部片，這，其實是一部愛情電影！人家 Truffaut 都解釋到這麼明顯的地步，怎麼還不能領會呢！

所以，它是一部犯罪電影，這是清楚的，它講的是一個騙婚的故事，這也沒有爭議，但他畢竟是Fruffaut，要講的東西，當然更多於這些，他挖掘的更深，這，怎麼會是壞事呢！可能吧！又是一個碰觸人類不願承認的人生真相的作品，所以被認為是 disturbing！

我繼續要說的是，即使是喜歡 Mississippi Mermaid 的人，會不會，有些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喜歡個什麼勁。我為了找圖片，在網路上連呀連，就連到一個看來也喜歡看法國老電影，Truffaut 崇拜者的 blog，我只能這樣說，我看到那些說 Mississippi Mermaid 不好的人，很氣，看到那些說好，卻不知在亂好什麼的，更氣！！！

這位法國電影愛好者看來很懂電影，什麼類型啊！語言啊！影像啊！說一堆，當然，這些都很重要，這絕對不在話下，但，還有一點，你若是搞了半天，不知道創作者到底在講什麼，要講什麼，那，是在搞什麼名堂！當然，講到這裡，是，也許會涉及一些主觀看法，這點，我承認，但一個人作品，特別是像 Truffaut 這種已成一家之言的創作者，你可以從他的一系列電影看出脈絡，關於這一點，又是很客觀的推論啊！

Mississippi Mermaid 大體是個騙婚故事，Catherine Deneuve 騙了 Jean-Paul Belmondo，她嫁給他是為了要騙他錢，等到拿到錢，就跑了！有趣的是，Belmondo 發現了以後，雇了私家偵探，還買了槍，氣到要去把 Deneuve 殺死！等到他找到她，聽她說一些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是真是假的理由之後，他就原諒她了！更妙的是，那個偵探不死心，還一路追查，因為其中還牽連另外一個命案，原先僱他的 Belmondo 沒辦法解僱，為了保護 Deneuve，Belmondo 殺了那個私家偵探。然後故事還沒了，Deneuve 還一路騙 Belmondo，騙到最後用小劑量老鼠藥想把他慢慢的毒死，他也知道，跟 Deneuve 抱怨說，其實他早知道她的小手段，他願意配合，但，這過程很痛苦，五臟六腑劇烈疼痛，能不能請她索性給他多一點劑量，死的痛快一點！

這很 disturbing 嗎！也許，可是 Truffaut 的 tone，其實是有點小小的幽默，如果你看到了這樣的 tone，這就不 disturbing 了，你知道 Truffaut 在用他的方法告訴你一個男人多愛一個女人的故事。重點來了，這兩人之間的愛恨情愁可以付諸社會正義公評嗎？這會不會很無聊。Truffaut 拍了多少片段兩人之間的挑情，玩鬧的戲，他們之間有很多不是可以對簿公堂的東西，不只是騙婚，騙錢，甚或謀殺可以說清楚的。Catherine Deneuve 總是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釋她的行為，聽起來很多部份還合情合理，這就是很有趣的地方，如果她的解釋與理由都是真的呢！老實說，我深深明白，這些都不是重點，這對一個偵探片來說是，對社會公評是，對對簿公堂是，對Truffaut 要講的男女關係不是！

Deneuve 擺明了要富貴的生活，沒有這些富貴的生活，沒有貂皮大衣，沒有一套套的 dress，她沒有辦法愛 Belmondo，這才是重點，Truffaut 故事的精華之處。Deneuve 的理論是，有錢，有閒，她才有辦法打點自己，才能讓自己被 Belmondo desired。這樣的女人很糟是不是，但人生的真相是，她要是不是那麼漂亮，那麼會打理自已，那麼會用這麼多的小手段勾引 Belmondo，Belmondo 會愛她，要她嗎！Truffaut 從來沒避諱，Belmondo 是多麼著迷於 Deneuve 的美色，

Deneuve 的那一套理論，是成立的，百分之百成立的，只是大家不大敢這麼明著說而已！

還有一個有趣的地方，Deneuve 的角色到底愛不愛 Belmondo 的角色，我覺得 Truffaut 很妙，每次 Deneuve 說，我愛你，Belmondo 沒有像其他人的反應說，我也愛你，他每次都回她說，I believe you！我想他是相信她是愛他的，用她的方法。我認為也是，這女的其實沒有什麼大計謀，一路走一路看，improvising，有時心腸一狠，做出決裂的事，有時，也不是不會真情流露。

我覺得還有一點也很有趣，Belmondo 是個好人，但他不是個笨蛋，他本身是個迷人的男人，他不是我們通常看到被女人騙的受害者加蠢蛋，Deneuve 常常抱怨他太循規蹈矩，會提到她之前的男友，那男人一直被提到，我們只遠遠的看過他一次，剩下從未出現在鏡頭上，那是個典型的亡命之徒，Belmondo 最後不是也變成亡命之徒，他完全是因為被 Deneuve 拖下水，還是，這是沒辦法選擇的，你看看，這部電影裡其他的角色，Belmondo 生活中周圍的人，每個人是多麼的平板，無聊，無趣，Belmondo 想都沒想的就往火坑裡跳，他，不樂意嗎！他不情願嗎！他是個受害者嗎！他是個單純被女人牽累的人嗎！人生有單純被女人牽累這回事嗎！Belmondo 與 Truffaut 都是心甘情願的，這是他們有趣的人生，只是，男人嘛！總是喜歡亂牽拖，就說，都是女人害的！他們可玩得一頭愉快！你還同情他！你不是笨，就是故意這麼說！